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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而涉長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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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為天司,是立於先輩天司之上,承先輩天司之目,執先輩天司之筆,行先輩天司之職。而待他日吾身死,必定將有新的族人接掌天司之桂。但望後來接位的天司的後人能謹記以眼詳觀以筆實錄,一如這麥田裏的麥穗,將這份帶有著記憶的種子永遠的流傳下去。

如此,吾身雖滅,但靈魂卻將與爾同在,永生不死……”

隔著一條名為歷史的長河,腳下是湍湍不絕的流水,好似在發光,又好似在凝視著涉水而過的行人。

這是一條承載著無數智慧的河流,同樣的,又是一條承載著無數血淚的河流,只是每每捧起一灣的鮮水細細的吸汲,便能發現這是何等的瑰麗寶藏。

哀魚立於河流之上久久地望著那個老邁的柱著手杖的先祖天司乜羅。

隔著一條湍湍不絕的河流,乜羅柱著手杖立在河水的下游也在久久地凝望著他。

似是過去了千百萬年。

又似是穿越了千百萬年的光陰。

哀魚沒有說話,只是恭敬的托手向眼前正立於河水下游的乜羅緩緩了行了一個敬山禮,無比的恭敬,無比的虔誠。腳下的河流一時之間有無數明亮的光點自水中悄然的浮現了上來。

那光點像是螢火,又似是天邊的星星。

浮現的光點一點一點的照亮了乜羅的面容,見他須發垂白,眼神裏滿是慈和之色。

“紺牧現天司哀魚,承先祖遺願,誓不敢忘懷——”

“……”

這真是一個很長很長的夢。

長的忘記了時間,長的忘記了現實,長的忘記了一切。但卻又是如此的真實,無論是在夢中看到的人,亦或者是在夢中看到的一切,猶其是在夢境的最後,先祖乜羅的面容是那麽的清晰。

醒來後的哀魚不覺面有披淚,即使是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而流淚。

石室中的燭火依舊在閃爍著。

只見著一個雅冠玉帶一身素衣的男子正立於滿壁載刻著史記的石室之中,無盡的塵埃在燭火的照耀下紛飛不絕,那些細碎的粉碎正落在了他的衣上,他的發上,他的冠上。

似入空冥一般的。

眼前的男子正閉目凝神,神游之處不知天外幾數,只有幾許從罅隙間吹過的風微微拂起了他冠發下的玉帶。

“先生。”哀魚開口喚了他一聲。

素長清緩緩地睜開了眼睛,那是一雙非常溫潤的眸子,就好似是三月不染的春日一般。

“哀魚謝過先生。”托手間,哀魚再向他施了一禮。

素長清望著他許久,末了,他搖了搖頭,“不必謝我,我也找尋到了我所想要的答案,今次一行,倒是圓了我心中的念想,教我滿載而歸不虛此行了,哈……”

眼前的男人雖然在笑,但是眉目之間卻有著一種說不出來的疲倦,即使那一雙眼睛依舊還是明亮清澈,卻總覺得裏面忽然盛了些其它的東西在裏面。

那些旁人所看不懂的東西。

但即使是如此,那一雙眼睛依舊是溫和的,寧靜的。

“先生看到了什麽?”哀魚忽而問。

“一些過去。”

“那是先生所說的找尋到的答案?”哀魚問。

“只是心中有所感懷罷了。”素長清說道,“僅是一千年的時光就足以發生許許多多的事情,而這些發生的事情其實不過一直在輪回而往,一如千年之前的人為了所謂的長生不死而行各種極端之事,鑄極端之罪,千年之後,這樣的事情卻依舊還會有發生,甚至於就在眼前。”

素長清微微低下了眸子,“只嘆千年之前有人已領悟出了長生不死真正的意義是什麽,但這千年之後,卻依舊還有無數的癡兒深陷其中不得自拔。”

說到這裏,哀魚心裏也不覺有些感懷。

“先生是如何認得我古紺牧的文字?”哀魚突然想到了此事,心裏有些奇怪。

“這些年來,我去的地方比較多。”素長清道,“雖然時有一山之隔便是一方俚語,一水之差便是一方風俗,但既是長於同樣一片土地之上,其發源卻都是一樣的。”

哀魚沒有懂,“發源?”

這些古紺牧文字說是圖騰怪符都不為過,更是看不出能與任何的字符相關聯。

素長清卻沒有細說,只是微微矮了矮身正準備往外邊走去,“時候不早了,我們出去罷,此間傳聞暫已告一段落,若要繼續追查下去,那便將要找一個方向了。”

“什麽方向?”哀魚跟了過去問。

“既然世間沒有所謂的能起死回生的神藥,那藥翁看到的那個女子又是為何?”

素長清走在前面,道,“這一位女子,再則,這凰宮之中的幕後之人,便是接下來要去找尋的兩個方向。女國之中凰宮禁衛森嚴,旁人難以進去,更難以深入調查。但這一位女子……既是沈睡不醒不得挪動,那想必是在半霞峰的某一個地方。連弟……從隱國追到了這裏,一直心心念念的長姐,若能找到她,這一切便想來能清楚了。”

“……”

從石室出來之後,哀魚才後覺得兩人竟是在這裏呆了整整七天有餘。期間連起姜嬙有來過幾次,後來好像又為了什麽事情而離開了。

從石室出來看著外面一片晴朗大好的天空,哀魚不覺得有些恍惚了起來。

定了定神。

哀魚只覺得眼前的太陽有些灼目,刺的眼睛直發痛,不禁微瞇起了眼睛本能的擡手遮了遮,也是這一望,就在他回過神來時,哀魚愕然的望著整個山月部竟已被戎女給團團的包圍住了。

“這?!”

哀魚錯愕,“這是發生何事了?!”

“且慢。”

就在哀魚本能的想沖過去察看,一旁的素長清剛要伸手攔下他,但到底還是晚了一步,他這邊的動靜很快的就吸引了那些個戎女們的註意,不待他們這邊有所反抗的,就被對方給擒了下來。

不同於之前偶有巡入山嶺與他們打過交道的攘肅戎女,這夥戎女無論是神色還是手段都要淩厲的多的多。

“你們是什麽人?!”哀魚喝道。

“閉嘴!跪下!”擒下他們的戎女喝聲道。

兩人被一路押了過去,直至到了山月部中心的祭祀之地,卻發現零零總總的寄山居一族的族人全數的正跪在了地石之上,目光或是驚懼或是驚恐,而那些曾與他們娑沙力戰百年的山月部的戰士,卻是全一的被擒拿後索的歸列為一列。

“莫慌,靜觀其變。”素長清道。

比起所有寄山居人在看到眼前這一幕驚變的沖擊力,素長清卻是一眼看到了當中的異常,雖然包括戰士在內所有的人有被擒下束綁住,但卻未見有一絲的傷亡。

唯一一個見血負傷了的人是姜嬙,而連起正扶著她很是焦心的樣子。

“小妹,你怎樣了?”連起皺眉。

“無妨。”

“都流血了……”

那一道劍痕實在是有夠紮眼的砍在了姜嬙的左臂上,彼時,她原是可以避開的,只是因為他在一旁而強接下了這一劍,此時傷口正不斷的往外汩著血,看著刺目極了。

“你們到底想要作甚?”一手扶著姜嬙,望著眼前的不速之客,連起的眉頭擰得更深了。

只看對方這一身派頭,便知是女國裏頭那些個蠻悍的戎女。

但怎地?

欺壓城中那些被洗腦洗得徹底的男人還不夠,連一直住宅在深山裏頭與世隔絕的寄山居一族也不放過嗎?尤其是對方如此來勢洶洶,攻勢如雷如電,幾乎全然沒有招架之力。

對方想要做什麽?

剿除?

納下?

就這麽很是突然的攻了進來,一擊命中,直扼要害。但看著來者不善,攻勢之下卻又絲毫未有下殺手,而只是將一幹人全數的綁了起來。

似是有微微側眸望了他一眼,卻又辨別不清對方人心中到底是在想著什麽。

見連起又沖到了自己的前面,姜嬙伸手有些踉蹌的往前走了幾步將他拉了回來,很是艱難的一手挽著弓擡頭望著眼前的人,“我山月部力有不敵,甘拜下風。”

她這一番走動,傷口又有血滲了出來。

姜嬙神色不動的伸手按壓住傷口,雖是慘敗,但即使如此,她卻絲毫還未有棄戰的樣子,“但卻不知,閣下如此之舉意欲為何?”

“……”

立在她眼前的女子只見得發上有一羽赤翎高束,一襲霜紅的錦色的長衣落身,襟袖之間有滾著一圈暗線織繡的繁花,看著低奢而又簡練,而更令人矚目的,是她背後那一柄深凝若血的朱紅的繡劍。

發上的翎羽在風中似有微微揚起。

“大人,還有這兩人逃得了林外,已經被屬下擒了過來。”押著他二人的戎女一這說著一邊將他們推搡過去。

素長清得這位戎女推搡之下險險踉蹌了一步,擡頭間正看著她轉過身來,不覺一怔,卻是正對上了那一雙藏在繪著星河寰宇面具之下的一雙眸子。

“……”

雙目相交之間,一直跟在禦戎狩身後的一位戎女認出了他,心有錯愕的脫口而出,“這……這不是那個隱國琴師素長清素公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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